文學亂曰(7):閹割與《行過洛津》
文:李葭呺
2012-07-16
施叔青的台灣三部曲以《行過洛津》為起步,故事背景是清代的台灣鹿港,以廣闊一點的時間觀去看,那是殖民前的時期。縱觀故事交錯的時間與人物,牽涉到由市井到官府的身份與層面,展示錯綜複雜的人物浮生,但小說的主角始終是洛津這個地方,人物只是俐落地凸顯地方的文化、風土與人情。
洛津以一港揚名,泉州到來的移民,從商發跡。無論建築、風土、娛樂、性別問題與內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。戲班除了是文化的傳承外,官方對《荔鏡記》劇本的修改,點出官方眼中的台灣處於文化落後的階段。最重要的是,無論是市井的許情或官方的朱仕光,他們人在異鄉的寂寞全都投射在演出與欣賞之中,導致對同性關係的扭曲,同時展示官方眼中庸俗不堪的《荔鏡記》劇本,如何使不同身份的人沉醉其中,幾乎不能自拔。如果《荔鏡記》劇本帶有文化遷移的象徵,情節家傳戶曉,讓人艷羡,這大可將《荔鏡記》的情節看作台灣上的人對理想生活的追求,而官方的修改則是以教化立場,對此予以否定,但朱仕光最終也抵不住原來版本的誘惑,足見這種移風易俗之舉是如何扭曲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。
移風易俗對原有文化的閹割是小說其中一個很大篇幅的描述對象。故事中的男旦許情幾乎被孌童的烏秋去勢,本身有這種象徵意義,但同時文本提到即使沒有淨身的許情,受到反串益春一角的影響,行為舉止已大有女性的表徵,正是一種文化遷移的暗示。移風易俗,一個地方變成一個四不像,像許情這樣的男旦,男不男,女不女,也讓洛津上的人好像甚麼也不是。
文本呈現的文化元素相當豐富,海上的航運、商務貿易、戲班組織、寺廟建築、荷蘭人入侵等內容都巨細無遺呈現,作為香港人可對台灣的殖民前景象有更深的體會。說到書寫的肌理上,時間的跳躍雖然增加了閱讀的難度,但的確陳現了不同時期的洛津變化,與人情在時間變遷上的承擔,如許情延續了蔡尋的失意,阿婠繼承珍珠點的淪落,並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此外,施叔青陳述紮腳和閹割的過程,讀者讀到時實在毛骨悚然,心裡顫抖。
這是一部以呈現歷史、風土人情為基調的小說,讓我們看到陌生而又熟悉的古代台灣風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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