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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2月26日 星期五

傅月庵「戰後台灣文學的出版」演講後記/醒夢

傅月庵「戰後台灣文學的出版」演講後記

文/醒夢



  這次演講主題為「戰後台灣文學的出版」,由傅月庵老師演講,真是最合適的人選。在出版業打滾了三十多年,他見證著台灣文學的變遷,親身接觸戰後台灣文學的出版,所說的每一句話,都是自己親身的經驗。在演講中才得知他現為茉莉二手書店的執行總監,實在孤陋寡聞,我常去茉莉二手書店閒逛,欣賞其成熟的經營手法,使書本得以手手相傳,延續那份文化、人情,極富意義。

  傅月庵老師聲音不大,但卻厚實。他先定義出版是商業行為,但不僅是商業行為,前者是必然的事實,後者是應然的理想。若以市場劃分,金字塔最頂尖少數作品為純文學,其下極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喜愛閱讀的大眾文學。但是以文學本質來論,傅月庵老師斷言:「文學只分好作品和壞作品。」出版作為「傳播行為」,涉及時間、空間的變化,不論在當代受不受歡迎,在歷史洪流之中只有好作品才有可能流傳後世。

  「台灣出版的特色有兩個,一是斷裂,二是在反抗中前進發展。」傅月庵老師以出版作品數量圖表為例,1932年,日據時代,其出版作品為1482本。後來在戰亂時代的1952年,出版量降至472本。1987年,台灣解嚴,出版量大升,1990年即有16156本新書發行。1999年,廢除出版法,共有34563本新書發行,自此每年出版量皆是穩步上揚。

  1950年代,台灣出版書籍的流通,主要以租書店為主,書本昂貴,大多數人看書只能用租借的方法。「大家都不懂中文,只好把中文譯成日文讓民眾閱讀,例如楊逵用日文翻譯魯迅的《阿Q正傳》。」這段時期,更值得留意的是原先以日文創作的文學家消失不見,諸如賴和、龍瑛宗等,因為不懂中文而被壓抑,大多放棄創作。「最好的中文作家都留在中國大陸,像魯迅、周作人、巴金等等,作品都不能讀,不是被叫作附匪作家,就是陷匪作家。」即使有如梁實秋之例外,也不能自由創作,以翻譯為主。又有像臺靜農不再寫小說的情況出現。於是,「大家只能讀反共文學,文學為政治服務。」

  1960年代,台灣新生代的作家不能講本土事情,只好另尋出路,如白先勇、余光中等,主張現代主義,技巧多有突破,有《現代文學》為例。至於後來的《文學季刊》、《臺灣文藝》,前者嘗試討論本土事情,結果弄出了大案子,不少作家受政治迫害被逮捕,如陳映真;後者堅持用「臺灣」二字,成了政府眼中釘,出了幾期便即告終。「雖然《軍中雜誌》、《中國文藝》在當時才是主流,但如今都沒有留下來的價值了。」

  1970年代,台灣文化局到香港辦書展,出版現代主義文學為主的文星書店,其出版書便佔了書展的九成。「壓制減少,出版社愈來愈多,像景日出版社,請來了張愛玲翻譯海明威的《老人與海》,最好的作家譯最好的作品。」書報攤、香港僑生,為台灣新世代提供了愈來愈多的禁書。1980年代,金庸、沈從文、周作人、魯迅等開始流通市面。爾雅、洪範、九歌、大地、純文學等出版社的面世,為台灣文學界開拓了新的局面。「1990年代,純文學因為報章、雜誌、兩大報文學獎的鼓勵,其地位急速上升,讀者大幅增加,像朱天文、朱天心就是在這時候出頭。」

  最後,傅月庵老師指出網絡時代的世界到來了。大眾文學透過網路媒介,再次重掌市場,以類型書寫為主;純文學市場收縮,不再有領導地位。「日本作家菊池寬曾說,作家隨意而作是純文學,為娛人而作是大眾文學。其實純文學和大眾文學只是粗淺區分,像張大春的《城邦暴力團》,你說是純文學,他說是大眾文學,我看都是可以的。」傅月庵老師收結時,再次堅定地說,不論是純文學,還是大眾文學,最重要還是寫出好作品,才有流傳後世的文學價值。